乡村振兴的大考和小考:宽阔赛道与慢工细活,这注定是长期主义者的战场?

乡村旅游 本文作者:曾建中(Ethan) 2021-10-27 09:49:26
复杂的乡村,复杂的乡村振兴。

乡村振兴已进入密集推动期,从既有的情境来看,乡村的未来发展至少呈现出两个趋向:一是新战略、新机构、新机遇,重塑乡村形态;二是高复杂性,也即乡村的复杂境况里,会进入更频繁的产品项目、模式路径等探索期,以推动战略落地。

这是两条已更明显交织缠绕的线,从国家到地方,五级政府都希望在其中理清“线”索,将线编织成网,实现乡村振兴。

一个大考,顶层战略落到不同地方,如何形成差异化的有效模式,政策、土地、金融的变革助力如何更实际、实在、实用?

一个小考,乡村振兴的产品设计打造、业态构建、项目运营,商业模式成型,对应到不同政企角色,如何为之?对企业来说,这又是大考。

企业在探索,而政府则在等待或寻求一个可行的乡村振兴模式或样本出来,接下来,渠道、内容、建设类服务商,投资开发类企业,以及互联网企业等,将是陆续进入或加注乡村振兴赛道的企业。

以代表企业之一乡伴文旅(简称“乡伴”)为例,其在产品、商业模型等已多有建树,旺盛的市场(政府)需求,也推动其在扩大规模、获取资本支持等方面,具备多重优势。不过,乡伴却表示自己要抵制住“诱惑”,管控规模,战术上偏保守行动。

这是为何?乡伴不急吗?

乡村振兴是个宽阔赛道,但也考验“慢工细活”,这注定是长期主义者的战场?

一个局、一部法:乡村振兴的大决心

最顶层的决心和策略,很大程度决定了新政走向和未来。

乡村发展在过往很多年里,在一号文件等顶层设计中都有提及,但今年不同,国家乡村振兴局成立、《乡村振兴促进法》颁布实施,让乡村发展的落实有了组织机构、法律的保障。

乡伴文旅创始人朱胜萱认为,一个局、一部法,说明中央在国家宏观政策中对推动乡村发展不断“锁定”,“这是表达出来的信心和决心,决心比以前更大了。”

他还关注到,中央对乡村振兴进行了“分类”,一是巩固脱贫攻坚成果,二是十四五规划纲要中对浙江要求“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

乡村振兴自然也归到共同富裕范畴中,这说明国家对不同条件的区域,正寻找差异化对应路径来逐步突破,这亦是决心的一面。

中国旅游协会休闲度假分会秘书长曾博伟表示,全面脱贫后,城乡差距还比较大,现在提共同富裕,也与此相关。过去把乡村的一些短板补了起来,但相对城市发展,乡村各方面包括资金、信息、人才等都全面落后。从新机构设置来看,乡村振兴既是脱贫的延续,也是乡村向前发展的一个要求,需要国家投入更多精力去推动。

而对乡村的理解,上海市高层的相关表述,有不小参考价值。

2018年7月,上海高层提出,要在更高层次上审视谋划上海郊区的乡村振兴工作,把乡村作为超大城市的稀缺资源,作为城市核心功能的重要承载地,作为提升城市能级和核心竞争力的战略空间。

这个“战略空间”定位中,乡村不是城市的“背面”和一种补充,乡村发展不只是乡村的事情,更关系到城市近郊产业能级提升,超大城市可持续发展的新动力营造。

其意味着,乡村振兴的内容、模式、实现路径存有较大差异化、多样化,乡村作为“第三空间”,将是城市生活与工作之外的新空间延伸,对城市生活需求进行业态多元化的补充与延展。

在朱胜萱看来,乡村闲置资产的运营有着类产业园的逻辑,可以是新办公空间,或教育、科研空间,也可以发展乡村旅游、度假、康养等,并发展成相应产业。

产业园,可以有几个理解,一是同类产业业态、产品的聚合协同,形成可持续的产业链;二是乡村资源资产的新产业化,形成特色产业,在更庞大的产业链中,作为新的补充;三是不同乡村可打造不同产业,乡村空间的再塑造,不限于旅游,非单一化。

理想村,一个复合的新村 

乡村民宿是开拓乡村发展机遇空间的代表业态之一,是城市居民消费、乡村旅游发展的新入口,但其偏单体化,较难形成规模化的餐饮住宿及可体验产品供给,面临难以持续良性运营、乡村整体带动不足等问题。

乡村民宿的目的地化,成为更多被探讨模式。

朱胜萱透露,3年前乡伴明确定位,开始从单点民宿业态聚集到核心业务理想村。这个“新村”是将大城市近郊乡村打造成高交互的文旅社区。

以地处上海、苏州之间的计家墩理想村为例,乡伴基于整村开发思路,将该村作为一个平台,实践“1+X”模式,1是民宿集群,由10多家民宿组成,作为核心带动业态;“X”代表丰富多样、可变化的、契合本地的特色主题业态,比如餐饮、书院、市集、亲子乐园、会展培训等。两者形成包含文化商业、主题餐饮、休闲体验、有机农业等更综合协同的文旅业态集群。

计家墩理想村民宿之一江南半舍创始人吴春鸣透露,他在观察理想村2年后,决定在这里开民宿,主因之一是环境整治与不同业态进入,村子已不再平淡无奇,民宿集群、文创等业态体系,打破了他对农村文化单一化的认识,“好多来村子里的是设计师、文艺青年,还有一些海归,我觉得这才是农村应该有的一种人才架构。”

另一民宿光之营创始人张天乐也表示,乡伴从政府层面把计家墩接下来,再去招商,是一个“大运营者”的角色,将共同理想、共同兴趣爱好的人聚在一起,“这是最主要的一点”。

可看出,计家墩理想村至少有两个核心逻辑,一是综合体模式,单个不同业态形成一个协同整体,既解决单一业态的流量持续、运营单薄的问题,同时也通过丰富业态保证多体验、长消费的引流转化,用一个标准化的商业模型解决了它的统一流量、统一管理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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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家墩鸟瞰图(改造后)

而第二个核心逻辑,又让理想村不限于一个度假综合体形态。“社区”是核心词,有居民,有交互,有社区文化。设计师、艺术家、民宿业主商户等,成为理想村的新住民,居民结构多样化,同时民宿等业态吸引外来游客。村里有持续的人气、持续的产业,这是乡村振兴的两个支撑。

曾博伟认为,理想村模式有点类似做一个乡村旅游集聚区,业态更多元化,对乡村整个区域进行推动,属于乡村旅游升级模式,“暂不说模式是否可行,但从乡村旅游资源开发更新换代角度,这个方向没有问题。”

在他看来,乡村的情况千差万别,乡伴的努力尝试都挺好的,不管怎么说,还是有人想去创新,所有的探索都值得鼓励。

整体商业模型比较完善,还要“磨”三年

除了计家墩理想村,乡伴也确实在寻求产品模式的外扩,天津、浙江和四川等地已落地了理想村。

朱胜萱透露,理想村意味着乡伴开始呈现清晰的产品,可复制的商业模型也有路可循,即在大城市近郊,把乡村的闲置资源做高附加值,植入新产业。比如乡村闲置土地,不能做纯粹的房地产开发,但可通过运营型物业模式实现存量资产的改变与升级,而可运营物业将是未来非常重要的资产之一,虽投资回报率不会很高,但其增长性、可持续性都较高。

不过,朱胜萱也坦承,理想村的商业模型目前还不完整,或并不唯一,但它已经找到了一条路径,这也是乡伴希望把理想村作为一个标杆性产品来做的原因。“理想村其实是一个具备可复制商业模型下的特色小村。”

理想村目前还有不少需优化完善的地方。

吴春鸣认为,理想村民宿集群避免了产品单一化,每家每户都有不同业态,但潜在问题是部分业态同质化竞争。他建议,乡伴接下来要把每家民宿都有的同一业态“剥离”出来统一打造运营。比如针对亲子度假家庭,计家墩理想村现在可玩的产品还是少,而每家民宿又多少有一些对应业态,乡伴可以考虑建设一个统一的亲子娱乐功能区,“便于管理,又有一种氛围,还解决了好多民宿主重复投资的问题。”另外,他还建议增加一些民俗文化体验产品。

计家墩理想村还未完全成型。

朱胜萱透露,目前计家墩理想村处于物质空间建设阶段,硬件建设完成了60%-70%,园区管理、物业服务、集中引流、品牌塑造等“软件”建设完成了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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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家墩理想村

张天乐认为,计家墩理想村目前的一些问题纠纷,主要存在于新旧商户之间。由于整村招商期过长导致的施工期拉得比较长,必然影响已投入运营的商户。“(其实)这些都是小问题,只不过这些小问题时间久了、多了,难免心烦,时不时要爆发一下。”

她透露,乡伴团队也意识到问题的存在,并从多方面来平衡解决,“能看出来他们也在努力往前推,我觉得等整村建设完成,完整形态呈现出来后,大部分问题应该就会消失掉。”

朱胜萱也坦承,乡村项目是极度复杂和高难度的,导致了整个乡村产业发展相对滞后,而理想村目前商业管理上确实也存在一些问题,需要去改善,“面对这些事情,我心里并不恐惧或回避,反而内心有很多勇气。”

以民宿集群来说,朱胜萱表示这相当于一个民宿产业园,有乡伴自投项目,也有招商项目,运营中需要保留每个民宿商家的个性特征,但每个特征化的产品带来的文化、管理方式不同,单纯的招商合约很难解决所有问题,其中一些需要彼此遵照的管理规则,没法写进合约。

乡伴的处理方式之一是,在每个问题出现的时候,累计形成标准的处理方案,且未来可复用的规则。

朱胜萱还透露,理想村的商业模型已出来雏形,正在推广打磨和优化过程中,“整体商业模型要比较完善,还会给三年时间(来实现)。”

战术保守、控制规模,拼的是长期主义

除了理想村,乡伴旗下还有连锁民宿“原舍”,新自然保护实践区“树蛙部落”,花园营地“野邻”,自然教育乐园“绿乐园”,文旅农业休闲集群“忘忧花园”等产品,目前分布在四川、云南、贵州、广西、江西、山东、江苏、浙江、上海等地。

朱胜萱解释,因为乡村的非标准性很强,乡伴找到的解决路径类似乐高,其是典型的标准模块解决非标准产品的模式。

原舍、野邻等产品都是乡伴的“乐高”小模块,先做到精准和专业化,垂直分类越细、越清晰,客群和产品就越明确,之后再做组合平衡。

这些小模块既可以拼接组装成更大的产品,还可以更细颗粒度,比如野邻可以细分为更多小模块产品。可大可小,标准化模块形成了多产品供应链,根据需要组成非标准化的多样产品,进入乡村的或是单个产品,或综合体项目。

乡伴的整体业务已基本涉及到乡村建设的方方面面,是全链条模式,但依然难以包办所有,其定位是资源组织的协同者,包括协同基金、国有平台、文旅企业,以及跨行业的企业或品牌,这意味着其将聚合更多的标准小模块,再基于组合能力,形成更多可行产品及模式。

张天乐的观点和选择也有一定代表性。她选择在计家墩理想村投资运营民宿,有建筑师角色以及改变乡村的理想情怀成分,也有她对市场看好的缘由。她认为,上海周边缺少理想村这样的空间,城市居民尤其年轻人有到这里来休闲娱乐、工作的高需求,“他们觉得非常好,那我就觉得这件事做得对、有意义,在运营方面也就不会有太多困难,至少能收支持平运营,当然在疫情过去后更会是一个非常好的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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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家墩理想村

她观察发现,乡村确实复杂,不同业态、不同商户的运营,慢慢成熟到一个比较和谐的状态,需要不断磨合,一个新村的有机生长,需要很多年时间。

这某方面也折射出一些寻求与乡伴合作的目的地政府心态,在他们看来,乡村振兴发展、新乡村建设,要先承认正视其复杂性,但更要看到其中的巨大机会空间,找到基本可行的产品及模式,进行本地化落地,给出时间来探索、完善。

市场(或政府)需求是旺盛的,但乡伴却选择了控制、节制,为何?

朱胜萱透露,乡伴当前的业务体量并非“跑马圈地”而来,乡伴现在面临不少“诱惑”,有很多服务需求找来,来自政府、平台公司等,有些地方政府给到不少好处条件,但不少业务需求被拒绝掉,因为当前乡伴的人才、团队和资金还撑不住这么大的发展。

这背后有多重因素。

一、乡村是复杂的。

自然文化资源、交通条件、市场区位、居民情况、闲置资产、政策,以及可形成的市场合作机制等,不同乡村情况不一,形成不同分层,也构成进入门槛,加上土地的复杂性,乡村生意不易做。

吴春鸣透露了一个细节,当时曾有不少朋友和他一起考察计家墩理想村,投资民宿兴趣不小,但最终不少因为农村土地租赁使用最长20年而作罢。

而当前乡村振兴发展,市场与政策叠加利好趋势没问题,车轮向前,但会有前进与后退的反复,包括农村集体用地、宅基地,及其他闲置资产的盘活利用,在政策法规支持、地方政府认知、行业认知等方面,都难免有反复和不确定,需要更多时间。

曾博伟认为,对乡村的文旅项目用地走向,总体可以持一个更开放、更积极的态度去看,但这里面任何一个风吹草动都可能让土地政策收紧,导致土地被回收。土地政策“牵一发而动全身”,涉及很多部门,耕地红线、粮食安全等要求是重要背景因素,一旦中央的要求变化,一些涉土地部门选择“保守”也可理解。

具体到一个乡村项目,因为与上述元素密切关联交织,加上项目本身处于业态构建整合、运营优化进阶、模式探索过程中,其中的利益纠葛更是多重化,对项目运营方提出更多要求。

曾博伟表示,现在很少看到乡村里出现一种品牌化、连锁化的产品,不是商业模式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每个村都不一样,“比如村支书不一样,‘胆大’一点就干(项目)了,有担心就不干了,在乡村遇到的情况极其复杂。”

他还表示,单从投入产出来讲,投资商可能会认为投入后不确定性因素太多,缺少一个足够的激励机制,无恒产者无恒心,况且就算不怎么考虑不确定性,项目落地后不能拿去抵押融资也是问题,因为项目资产本身就有瑕疵,这些是一些资本进入乡村文旅领域的很大障碍。

二、人才是个难题。

人才供给远跟不上行业需求,包括顶层的专业人员、最基层的运营服务人员,都很缺失,这让乡伴觉得“很头疼”。

朱胜萱认为,城市或其他行业有很多成熟人才,但由于乡村的复杂度和非标准,这些人才都难以进来,乡伴的办法是大量吸收新人,快速培养磨炼出一批可用人才,但这对原有的价值系统、人才管理系统带来很大的挑战,“这就好比打仗,士兵还没完全训练好,就得上战场,这是我们目前蛮痛苦的点,当然随着我们的标准化和产品的成熟,我觉得会好很多。”

三、运营的终极命题。

运营是最终要面对的问题之一。

朱胜萱透露,为提升单个项目及整体运营能力,乡伴将部分合伙人放到运营板块,并对产品公司运维做了调整,对产品端的运营模块也做了一些升级和改变。其中一个重点是,乡伴正在筹建数字化管理和用户管理中台,预计今年8月形成雏形,再通过三个月或半年进行运营测试,提高中台和数字化运营能力,这是乡伴未来三年计划的重要组成。

除此外,未来三年里,乡伴将保持住自己的行业领先地位,并设定了一个“往下蹲”动作,即在规模上做一些管控,包括暂时舍弃一些认为要聚焦的区域,更聚焦长三角、珠三角,在京津冀区域做适当发展,但不会在非核心区域做特别大的扩张,“即使特殊情况也不会,我们给自己‘锁死’了目标。”朱胜萱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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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伴的部分项目

他还透露,“蹲下来”是基于行业有了很好的大趋势和未来,从而告诫自己不能犯错,这是最重要的,因为乡伴已经有了非常好的行业基础和开局,也有了较好的机构投资和资金支持,“今天的规模特别来之不易,对未来充满信心,所以我们在战略上不保守,但战术上会适当收缩和管控。”

他解释称,所谓战术上保守,是看好行业,但现阶段不要那么激进,一个背景是资本对乡村发展支持在提升,不管是基金投行,还是国有平台都看好这个行业,“但大家还没有完全看清,这时贸然去推动一些动作,我觉得没必要。”

“乡村振兴发展是个慢行业,如果将其看做一个20年的赛道,我觉得就没那么着急。”这是朱胜萱的判断。

曾博伟也表示,乡伴在一线做了不少项目,对目前的很多问题更有“感觉”,适度收缩是对的。

他提到,接下来乡村振兴的投入会出现进一步的区域分化。国家投入一部分,但更多是地方投入,经济较落后的地方政府自身投入会有限,带来先天不足,同时,这些地方的市场包括消费等也较弱,能支撑起来的乡村产业发展也有限,后天增长也有制约,而上海、浙江、江苏、广东等长三角、珠三角的既有条件已较好,接下来发展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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