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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录未来你决定离家出门上班,你用手机查了一下从住所附近到CBD的巴士班车。它不会像今天我们在站台等候的公交车,你不知道下一班什么时候开来,对它的拥挤程度也颇为头疼。你要乘坐的班车是准点的、有座的、而且直达的。至少有70%的人会选择坐班车出行。
你也可以选择拼车出行。强烈的环境意识已经让一个人开一辆车出门变得有负疚感。而且,如果你自己开车,愿意通过一个拼车平台顺上一两个人,它既可以产生一部分收入,更妙的是它还产生了新的社交机会——毕竟,你可能跟自己的拼车对象有着相同的生活或工作半径。
但是当你有急事要出行,又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开车——可能是因为限行,也有可能你因为没有摇上号根本还没能买到车,你可以直接用手机召来一辆出租车,或者更加舒适的专车。当然,你要付出更高的价格。
所有这一切会由一个虚拟的秘书来帮你安排。你可以称它为一个系统、一套算法,或者像电影《超体》中的斯嘉丽·约翰逊一样无处不在又无所不知的智能物种。它像苍穹一样覆盖一切。但它会为你服务。
程维版本的未来。
坐在中关村软件园的办公室里,程维认真地描述这个未来。
他是一名出生于1983年的中国创业者,在2012年离开了供职8年的阿里巴巴集团,并在那一年的6月创办了一家试图帮助行人快速打到出租车的公司滴滴打车。公司的产品是一款手机App。通过这款装在智能手机上的App,司机和乘客可以更高效地找到彼此。在度过了最初为生存而挣扎的时间之后,这家公司迅速发展起来——用“发展”其实并不足以形容这家公司的成长速度,它更像是裂变,像是中子撞击原子,而后释放出巨大的能量。在这里,资本撞击了移动互联网。
他经过了永无宁日的竞争,并且仍然在经历。最初,滴滴打车必须要和先其一步创办的摇摇招车竞争。随后,他发现自己的真正对手是一家由其在阿里巴巴的同事在杭州创办的公司快的。滴滴和快的开始著名的补贴大战。在两家公司背后,又分别站立着两家中国互联网巨头腾讯和阿里巴巴。正当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并且猜测这场战争将会怎样收场时,两家公司在2015年春节前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地宣布合并。两家公司为这次合并起了一个让人难忘的名字:“情人节计划”。这次合并拉开了2015年独角兽初创公司的合并序幕:58同城和赶集网、美团网和大众点评、携程网和去哪儿。
合并之后,战争也没有停息。一头风格强悍的美国独角兽闯了进来。超过500亿美元的估值使得Uber成为全世界未上市科技公司中估值最高的一家。因为其共享经济的理念,Uber也几乎是当下全球最酷的公司。无论在美国还是在欧洲,Uber都一边备受追捧,一边饱受责骂。赞美它的人认为它站在未来的一边,无论是其商业模式中的共享经济一面,还是它极为扁平的网状组织架构;批评它的人中有Uber模式的受害者,比如出租车公司(在一些报道中,他们称Uber为“强盗资本家”),也有监管者、法规和习俗。
他们在对未来的理解上产生了分歧。
Uber创始人特拉维斯·卡拉尼克版本的未来和程维版本的未来不同。卡拉尼克希望能够建立一个“像自来水一般可靠的交通网络,无处不在,有求必应”,可以运送人,也可以运送其他东西。Uber围绕着车辆,滴滴快的围绕着人。当然,关于这一点,因为进入了自动驾驶领域,拉里·佩奇和伊隆·马斯克也都有各自版本的未来。在这些形形色色未来中,不会再有人购买车辆,人类驾驶可能违反法律——原因是太不安全。
未来稍显遥远,扑面而来的现实可一点都不留情面。同样是通过补贴的方式,滴滴快的和Uber中国在2015年上半年开始了消耗现金争抢市场的战争。两家公司直接对抗的产品,是Uber中国的“人民优步”和滴滴快的的“滴滴快车”。
“Uber认为全球是一个平台。我们不认为。我们不觉得全球就应该是一个平台,每个地方,比如南美洲、印度都应该有一个平台。因为(一个平台)也没有那么多本地化的团队和政策公关的能力。所以中国是一个(平台),美国是一个(平台),欧洲是一个(平台),在此基础上大家合作共赢。这是靠谱的。但在中国,今天出行里的各个子类目,就像携程里面的机票、酒店、旅游,我觉得它不应该是垂直的,应该是整合起来的。中国肯定是一个平台。这是我们业务的判断。”程维说。
在这种对抗之中,滴滴快的仍然在迅速成长。尽管成立时间才三年多一些,按照最新一轮的融资额,滴滴快的的估值已经超过了160亿美元。上一家用三年时间达到百亿美元估值的中国公司是雷军创办的小米。
准巨头
程维正有意地出现在更多的公开场合。
他是跟随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出访美国的企业家代表之一,并在9月23日参加了于西雅图举办的中美互联网论坛。滴滴快的自豪地宣布:“滴滴快的是此次参加论坛的最年轻的企业,成立刚刚三年就和苹果、微软、BAT等互联网巨头站在了一起,而程维也是参会的中国最年轻的互联网企业家。”
9月9日,他出现在夏季达沃斯论坛,并且借助论坛宣布滴滴快的最新一轮30亿美元的融资。这笔融资让滴滴快的的估值超过了160亿美元,成为估值最高的未上市互联网公司之一。
此前的一周,他刚刚参加完8月30日在重庆举行的亚布力中国企业家论坛。在这个老牌企业家云集的论坛上,程维说Uber的特拉维斯·卡拉尼克曾经提出要收购滴滴快的40%的股份,在遭到拒绝之后卡拉尼克威胁说要打垮滴滴快的。当然,在不经意间他也炫耀了下滴滴快的背后的力量,他称自己曾分别向柳传志、马云和马化腾请教如何应对来自Uber的竞争。
的确,在滴滴快的的股东名录中包括了中国几乎最重要最活跃的互联网公司和投资公司。腾讯和阿里巴巴是滴滴快的的股东,腾讯的总裁刘炽平和阿里巴巴创始人之一、蚂蚁金服总裁彭蕾是滴滴快的的董事会成员。中国平安和中投也是这家蒸蒸日上的移动互联网公司的投资者。
“我们意识到今天我们不仅仅在做一个产品,我们做的这件事情,其实是跟整个民生、整个经济都有一定关联。我们希望能够让更多的人了解我们,更多的人知道我们要做什么。我们希望增加我们的影响力。我们希望变得更加开放透明。”程维说。
尽管刚满32岁,程维已经成为中国最炙手可热的年轻创业者。同在这一年的10月由美团网与大众点评合并而成的新公司一样,滴滴快的被视为腾讯和阿里巴巴之后的下一个巨头候选人。传统的三巨头腾讯、阿里巴巴和百度是相对单纯的线上公司,滴滴快的和美团点评则是线上与线下结合的新型的互联网公司。
但在程维自己看来,这家准巨头公司仍然处在如履薄冰的阶段。过于快速的增长和过于激烈的市场竞争让滴滴快的的容错率变得极低,从一家市值已过百亿美元的独角兽到陷入危机,很可能只是因为犯了一个错误。从来没有一帆风顺可言,即使在外界看来的强盛时期。
一个例子是2015年的3月,滴滴与快的这两家移动出行领域的领导者公司合并之后。尽管在社交网络上人们开着玩笑,说这两家公司合并之后占据了超过100%的市场份额,但程维自己在事后承认,“我们当时处在一个巨大的危机之中。”
造成这种危机至少有以下三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由合并本身带来。春节假期刚刚结束,但“团队还是蒙的”,“大家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都有不安全感,团队应该怎么合并,公司应该怎么走,没有成熟的方案。”中国互联网历史上曾经发生的合并案并不能带给滴滴和快的团队安全感。程维和他的同事了解了分众与聚众的合并案,以及优酷和土豆的合并案,然后发现自己可能面对的是大量的人员离职和随之而来的公司动荡。
第二个原因则是Uber的凶悍进入。观察者会发现这家公司同以往进入中国的科技公司风格迥异。尽管淘宝击败了eBay;无论因为何种原因,百度也在本土战胜了Google,但Uber似乎并不打算重蹈覆辙。它不像早先那些相信依靠产品和技术优势就可以在中国市场立足的科技公司,Uber采用的是中国公司的竞争方式:通过补贴烧钱迅速扩大市场,改变竞争格局。卡拉尼克甚至开玩笑说自己要申请加入中国国籍。
第三个原因由滴滴快的本身的成功带来。滴滴快的获取的高估值和高增长速度,让创业者和资本纷纷进入这个原本被认为是公共服务的领域。“一夜之间我们看到拼车、巴士开始出现,一系列新的创新的领域。这也是给我们的压力。毕竟出租车不是出行里面最高频、用得最多的一个服务。”程维说。
程维和他的团队的方法是,在团队整合上“散开阵型”。“我们大概的思路,还是把阵型散开。在一个更大的出行的梦想下,把阵型散开。不要纠结在一起,让每一个同学都能够找到一个新的岗位,在更大的梦想和新的分工里,找到自己的动力和激情。整个合并很快,大概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去做沟通,先是后台,再是前台,这样的一个过程。”程维说。
滴滴快的迅速扩张的业务也有助于这种“阵型散开”。在合并之后的半年时间内,专车、快车、顺风车、巴士、代驾这些业务纷纷上线。速度与增长会有助于所有愿意留下的人找到自己的位置。不断增加的业务就像是一个在无限扩展的边疆。所有对现实心怀不满的人都可以在新的边疆找到自己的成就感、尊严以及财富。
在卡拉尼克版本的未来中,并没有滴滴快的的位置。“那就要打一打。”程维说。春节之后迅速上线的快车业务狙击了Uber的攻城略地。他相信,这会是另外一个淘宝与eBay的故事,他甚至当着卡拉尼克的面也这么说。在私下里,他刚刚承认Uber的确不是那种你可以掉以轻心的“纸老虎”,但旋即就说,“我估计也就是牛皮纸扎的纸老虎。”虽然不会风一吹就倒下,但也经不起折腾。
但是,在程维版本的未来中,也没有那些新出现的垂直细分领域出行服务公司的位置。虽然并不认为在出行领域全球范围内会只有一家平台型公司,但程维的确认为在中国会只有一个大型的平台。他的理由非常简单,用户不可能先从打出租车的App上约出租车,约不到再打开一个顺风车App试试,失败之后再去选择一个专车App。这让滴滴快的成为这些细分领域初创公司眼中会吞噬一切的巨兽。尽管在谈到Uber时,程维认为自己的风格要更加温和,更倾向于合作,而不是“干掉别人”,但这个行业的其他创业公司可能不这么想。
“这半年时间里面,我们在这三个方面都做得还算不错,才使得今天我们能够在冬天来临之前,让所有人相信滴滴,然后投资我们,市场上能够继续顺利地发展。”程维说。
度过他所说的“巨大的危机”之后,滴滴快的已经成为一家市值超过160亿美元的公司,是它的最大对手Uber估值的1/3左右,并且仍然维持着高速增长。半年之前,滴滴与快的合并后的公司估值是50亿美元左右。
自从陈年喊出“唯快不破”,将速度作为自己的最大竞争优势以来,“快”就是中国互联网公司推崇的特质。五年来最为成功的新兴互联网公司无一不是速度的孩子,其中最著名的是2014年上市的京东商城和三年做到估值过百亿美元的小米。如今,新的速度之王是滴滴快的。速度也被程维认为是滴滴快的三年来的“护城河”,“这个速度没有企业跟得上。”他说。
在未来三年,程维希望能够成为护城河的是“深度”。当他这么说时,滴滴快的已经把眼光投向了包括汽车厂商在内的整个产业链。
至于更长远的未来,“滴滴是一个可以到无限高度的企业。”程维说。